警惕那些喜欢以人民名义说事的人

水库2019

老电影里，有句熟悉的台词：我代表人民判处你死刑！

一般都是一个好人，拿起手枪，对着一个坏人，怒目圆睁，咬牙切齿说出这句。随后啪的一声枪响，惊恐万状的坏人倒地身亡，按当时话说，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。

每到此处，电影院里都会响起热烈的掌声。当时我们这些孩子更是兴奋不已，就连平时走路，也会翘起两根手指做手枪状，幻想着眼前就是自己平时不喜欢的人，比如爱欺负人的邻家二小，常数落我们的学校老师等，然后一字字地把这句话说出来，再模仿一声枪响，感觉非常过瘾。

多年以后，偶然想起这句台词，忽然感觉哪里不对。

战争时期，判处人死刑，苛求法律程序不现实，但这“我代表人民”一说是哪里来的？想来想去，“我代表人民”是自以为的。这就不免有点让人担心了。

人民没通过一定程序让你代表，更没让你代表他们去处决某个人。虽然仅就电影里的情境而言，这种行为具有其正义性。但一定还有那么些真实发生了的，我们没看到的，恐怕不见得每一次都是正义的，被处决的所谓坏人，也不见得每一个都是罪有应得。

我对“代表人民”这种说法感到可疑，还不仅于此。

比如，“代表全体人民的利益”。且不说人民是否授权，或如何授权的，就说这个说法能否成立。人民是一个个人组成的，不同群体，不同阶层，不同个人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，甚至有时可能是相互矛盾的，没有人能打包全部代表。你对喜欢黑的人说代表黑，对喜欢白的人说代表白，必然是在撒谎。所谓代表全体人民利益，不过是句假话和空话。在政治活动中，表达对个人或某个阶层某个团体的利益，或对某类利益的诉求，这很正常，要说代表全体人民的利益，就很不正常了。

更可怕的是，“代表人民”背后的逻辑，那就是人民永远正确，永远正义。我代表人民，我就是正确的，就是正义的。反对我就是反对人民，反对人民的人就该受到惩罚。只要以人民的名义，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，甚至不用顾忌法律。

实际上，人民从来不是永远正确的。人民既可以是勤劳善良的建设者，在某些环境下也可以变成盲目残暴的吞噬者。人民有时可能比独裁者还可怕，人类社会中很多声势浩大，肆无忌惮的暴行，实施者都是所谓的人民。所以既要防止少数人独裁，又要防止多数人暴政；既要警惕独裁者，也要警惕人民。人民二字并非至高无上，把人民奉为至高无上的人不过是想利用人民而已。

历史上那些自称“人民领袖”，把“代表人民”、“我的人民”、“人民呼声”经常挂在嘴边的统治者，往往都是专制独裁者。而人民二字叫的最响的时候，也往往是个人自由和权利最受践踏的时候。现实中发表个人意见，喜欢说“全体人民”、“广大群众”认为如何如何的，往往都是些思想极左，有着“文革”遗风的人。

“水晶之夜”时，纳粹分子大肆打砸犹太的店铺和住宅，戈培尔高喊人民的愤怒爆发了；前苏联大清洗时，被处决的无辜者几乎无一不被说成是人民的敌人；“史无前例”时，打倒这个打倒那个，也几乎无一不是以人民的名义……

那些动不动以人民名义说事的人，很值得警惕。就算他们不是主观上别有用心，按他们遵循的逻辑，也往往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