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希望我早点知道肠易激，那我姥姥晚年也不会那么痛苦

水库2019

如果有一次穿越时空的机会，你选择做什么？

我选择回到我姥姥三十岁那年，告诉她该怎么吃饭。



我是姥姥带大的孩子，从两岁起，住姥姥家的时间多，在自己家的时间少。我太黏姥姥了，三岁被送去幼儿园，每天都哭闹得很凶，我妈要打我，姥姥护着，所以一直在姥姥家，待到上小学。


在所有七个孙辈里，姥姥最疼我。

童年那么慢那么长，终于还是要过完的。

我上小学了，我上大学了。一年只去看姥姥两次了。大四的时候，忙着考研，也没顾得上去看望她。

那年的八月十五，家里打电话来，姥姥住院了。我妈说，没事儿，你姥姥都七十多了，生点儿病难免，你好好复习功课，考完试多去姥姥家住几天。

终于等到了一月，考完试了。回到家，妈妈红了眼圈儿说：其实你姥姥十月三号就去世了，怕你分心，没说……

我大哭一场。那个寒假，想起来“没见到姥姥最后一面”，就生气、愤怒。

就连大年初一，也在又哭又气中度过。看刘若英写她的祖父母，心里的刺也被挑起，只想大哭。

现在，距姥姥去世已经十一年了。最近看了关于肠易激综合症的资料，越看越是觉得，我姥姥一定是一个 肠易激综合症 患者。


姥姥生前，被便秘折磨了几十年，到晚年尤甚。换了几个医院检查，所有肠镜胃镜都做了一遍，医生也没查出什么毛病，只说年纪大了，肠蠕动太弱，结肠有些炎症。于是姥姥只能常吃消炎药，一便秘就喝“大叶子茶”（就是番泻叶）。

喝番泻叶是非常危险的做法，因为番泻叶会让肠肌越来越无力，最后形成依赖性。

姥姥去世前两年不慎跌了一跤，股骨头出现裂缝，身体又太胖，只好坐轮椅，便秘更严重。



有一次，整整九天没有排便，喝泻药也不管用，还是我妈带上薄橡胶手套用手指抠才帮她排泄出来。

凡事皆有定期，我们无法阻止死亡。但如果我能更早知道肠易激综合症，也许我姥姥的晚年能过得舒服点儿。

我自曝家事，希望姥姥原谅我，也希望有类似症状的人及早重视。你可以比我姥姥幸运。



01.

什么是肠易激？



肠易激综合症（IBS, irritable bowel syndrome）是一种常见的疾病，全球大约 5%~15% 的人罹患这种疾病，但并不是每个患者都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【1】。

由于缺乏器质性病变和生物化学上的改变，且致病原因不明，肠易激综合症只能根据症状来定义和诊断。


肠易激不是一种特定的 “疾病”，而是一组 “症状“的集合。也就是说，当你肠胃不适就医时，医生会先判断你的肠胃是否存在如憩室炎、肠炎、肠息肉或胃食管反流症等器质性病变，全都排除后，才会考虑可能患有 IBS。

目前医学界广泛接受的 IBS 定义，由 美国胃肠疾病学院（American College of Gastroenterology）所提供：IBS是一种伴随着一般性腹痛的排便失调【2】。

此外，有两种通行的国际标准给医生提供更详细的诊断指导：Manning 标准和 Rome 标准。











Rome IV 标准还定义了 IBS 的三个主要子类：

① IBS – C（C 代表Constipation, 以便秘为主导）

② IBS – D（D 代表Diarrhea, 以腹泻为主导）

③ IBS – M（M 代表Mixed，以混合症状为主导，腹泻与便秘 交替出现）


可以看出，判断 IBS 症状最突出的特点，是患者的排便习惯和大便性状具相关性、病程长、反复发作。



02.

肠易激综合症的致病原因



尽管目前医学界，对 IBS 的致病原因还不完全清楚，只能通过症状来诊断 IBS。但是一些研究表明，小肠细菌过度增长（SIBO, Small intestinal bacteria overgrowth）与 IBS 高度相关【5】【6】。



研究学者发现，小肠细菌过度增长，可以解释 IBS 患者中普遍存在的腹胀、胃气胀现象，而双盲实验的验证结果也支持这一构想【5】。而且小肠细菌过度增长，可以通过乳果糖呼气实验、葡萄糖呼气实验、小肠液培养等方式来检测，这让 IBS 的诊断变得更容易。

只是，好好的小肠，为什么细菌会过度增长呢？



03.

小肠细菌过度生长的原因



人类的肠道分为两部分：小肠和大肠。

食物从胃先经过小肠，然后才到大肠。小肠里的多种酶，把经胃酸初步消化过的食物进一步分解，让食物变得更易吸收。

小肠内壁布满了小肠绒毛，每根小肠绒毛上还有微绒毛，这都是为了增加小肠内表面积，能更有效地吸收营养物质。


由于小肠靠近胃部，受到胃酸的作用，并不会有很多细菌存在小肠。肠道内的细菌，大约 20% 存在于小肠，80% 存在于大肠。

但是，出于某些不明原因，小肠内细菌开始增多的话，这些多余细菌，就会争夺本该由人体吸收的营养物质，用于自身繁殖。在这个过程中，小肠会产生大量气体，引起腹胀；气体聚集压迫肠道，腹痛感就产生了；大量气体滞留还会造成小肠内气压过大，迫使胃酸倒流进食道，这就是所谓的反酸，烧心【6】。

小肠内细菌过多的原因之一，是因为 胃肠移行性复合运动（MMC, Migrating motor complex）变弱或者干脆停止了。

胃肠移行性复合运动，就像是消化道的清洁工，只要没有进食，大约每隔 90 分钟，胃和小肠就会进行一次高频率、高幅度的振动，每次持续 3~5 分钟，确保胃和小肠内的食物残渣，全部排进大肠。

在这个过程中，消化道的各器官，也会分泌更多消化液，帮助“清扫”肠道。此外，这种振动还能阻止大肠内的细菌向上“回溯”到小肠【7】。

一旦 MMC 功能失常，食物残渣会在小肠内停留过久，开始腐败，发酵，产生大量气体。



没有 MMC 功能的保护，大肠内的细菌也会趁机入侵小肠，这些细菌最喜欢的食物是纤维和淀粉。

如果你以谷物、水果和蔬菜为主食，那么你的小肠内的食物残渣，就恰恰成了细菌的培养基地。细菌就会以指数级繁殖，加剧小肠细菌过度增长。



那又是什么引起了 MMC 功能失常呢？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在正餐之间不时吃零食。

MMC 只在空腹时才会发生，一旦进食就马上停止。

因此，一些减肥或健身教程提倡的 少食多餐并不明智；吃饭不规律，爱吃零食也是个不好的习惯。

除此之外，还有其他会造成小肠细菌过度增长的原因：

胃酸分泌减少，胃肠动力减弱；

摄入过多单一碳水化合物；

服用制酸剂、安眠药、治哮喘、治高血压药物等；

大肠回盲瓣功能失常；

得过肠胃炎或做过肠部手术；

剖宫产出生、未经母乳喂养的新生儿等

也容易患有 SIBO。



04.

食物不耐受



对于肠易激综合症的患者而言，选择食物必须格外谨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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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面提过，细菌最喜欢的食物是 纤维 和 淀粉，有研究者把小肠难以吸收的 短链碳水化合物，统称为FODMAP（分别是, 发酵的 Fermentable, 低聚糖的 Oligosaccharides, 二糖类 Disaccharides, 单糖类 Monosaccharides,和多元醇 Polyols）类食物。



研究表明，IBS 患者采用低 FODMAP 饮食，可以减轻肠易激综合症症状【8】【9】。



发酵性食物（F, Fermentable）： 在大肠内易被分解发酵；







寡糖（O, Oligosaccharides）：又称低聚糖，一般由 3~10 个单糖分子聚合成链的碳水化合物。很多蔬菜和麦类，都含有果寡糖，分子较大，难分解，所以较难消化；







双糖（D, Disaccharides）：由两个单糖分子经缩合反应去掉一个水分子后形成的碳水化合物，常见的双糖包括蔗糖、乳糖和麦芽糖；







单糖（M, Monosaccharides）：由单糖分子组成的碳水化合物，最常见的是葡萄糖和果糖；







多元醇（P, Polyols）：拥有多个氢氧基的醇，比如食品化工合成的糖醇就是一种多元醇，与甜味剂混合后可制成代糖，如木糖醇、山梨糖醇等。











如果你对 FODMAP 类食物不耐受，那你小肠内消化吸收就完成得比较差，消化不完全的食物残渣，会传送到大肠，这可能会触发两类反应：



① FODMAP 类食物在大肠内发酵，分解为氢气、二氧化碳和甲烷。氢气过多会导致腹泻，甲烷过多会导致便秘；



② FODMAP 类食物一般是高渗透性的，这意味着它们会吸收水分，影响大肠的蠕动。



这两种反应，可能会导致嗳气、腹胀、胃气胀，腹痛；腹泻或便秘，或两者的结合，这都是典型的 IBS 症状。因此近年来，有研究者提出，应该把包括 小麦和麸质不耐受 在内的食物敏感和不耐受，考虑进 IBS 的潜在病理【10】。



如果你对 FODMAP 食物不耐受，那么你应该避免以下食物：



富含低聚糖的谷物和蔬菜，如：小麦、豆类、洋葱、芹菜、芦笋、西红柿、甜菜根、蜂蜜等；







富含果糖的水果，如：香蕉、荔枝、苹果、杏子、枣、葡萄、芒果、无花果等；







发酵类食品，如：啤酒、红茶、乌龙茶、一些花草茶、腐乳、酱油、醋、豆豉等；







乳类制品，如：软奶酪、蛋奶糊、牛奶、奶油、酸奶等；



当然，每个人的肠道菌群构成都不一样，触发 IBS 症状的食物也不尽相同，需要长期细心的排查。







05.



肠漏







除此之外，还有一个原因会加剧 IBS 症状：摄入麸质引发肠漏症（Leaky gut）。



这并不是肠道破了洞，而是组成小肠肠壁屏障的细胞之间，存在非常微小的缝隙，缝隙中有一种蛋白质，如尼龙搭扣一样，能将小肠壁细胞紧紧连接在一起，这叫做 “紧致连接” （tight junctions）。



当小肠健康时，只有小分子营养物质，能从小肠肠壁屏障渗透，进入血液循环，流经全身给予营养。



然而，小麦、大麦等制品里的麸质，却会导致肠壁细胞缝隙变大，让一些本不该进入血液的物质，如细菌、大分子蛋白质、未被消化完全的食物纤维、复合糖分子，一同流入血液，并随血液进入身体其他器官。





这些物质所到之处，都可能触发免疫系统，释放免疫球蛋白对入侵者进行攻击。【12】【13】



除了对麸质敏感/不耐受外，病毒、细菌或寄生虫引起的肠道感染，肠道菌群失衡，抗生素及抗炎症药物对肠道的刺激，摄入过多酒精和咖啡因，消化酶和胃酸分泌减少，情感或身体压力等，都可能引起肠漏。而肠漏，会让肠易激综合症症状，变得更加严重。







06.



得了 IBS，我该做什么？







关于肠易激综合症的相关研究，不同学者的视角也不相同：



有的说，胃肠移行性复合运动（MMC）失常导致了小肠细菌过度增长；



有的却说，是小肠细菌过度增长，导致了胃肠移行性复合运动失常。



有的说，是 SIBO 导致了 IBS。



有的却说，是 IBS 导致了 SIBO。



随着钻研的深入，我注意到一件事，导致消化系统异常的原因，经常是高度重合的。它们彼此之间相互影响，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。不同学者的论点看似矛盾，其实只是侧重点不同。



值得庆幸的是，IBS 是可以改善甚至治愈的。要积极寻求医生的帮助，由药物介入帮助调节肠道，比如利福昔明（Rifaximin）等抗生素，可以帮助 杀灭小肠中过度增长的细菌。



此外，你原有的饮食习惯可能包含触发 IBS 的敏感源，推荐你采用低 FODMAP 饮食，尤其是去除饮食中的 麸质 和 糖类。



最后，你可以练习冥想、深呼吸、经常大笑，都有助于缓解压力。





回想起我姥姥的一生，她在 30 岁时，从湖北迁到河南，从吃米饭变成吃面食，饮食中摄入 大量麸质；她刚搬到河南时，其中一个孩子不幸夭折，带给她 情感压力；她肠胃不舒服时，经常自己 随便吃抗生素...



这些都很可能引发肠易激综合症，但是此刻，我已无法证实。



我只希望，越来越多人，不会再因为无知，错失最好的治疗时机，一辈子遭受这种疾病所苦。